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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湖声籁 [诗论]

百净宣沛     发布时间: 2025/8/17 21:34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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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振惠先生《游松山湖景区》一绝,凡二十言,字字如洗,句句生辉。其诗云:

清湖鱼自乐,翠树鸟悠鸣。
醉客临风听,蝉蛙交响声。

此诗之妙,妙在"自"字。鱼之乐非为人乐,鸟之鸣非为人鸣,原是天地自然一段生机,不假外求,不待人赏。今人游湖,必欲拍照打卡,发朋友圈以证其乐,较之"鱼自乐"境界,已落下乘。

"悠鸣"二字尤见锤炼之功。余尝见诗家多用"幽鸣""哀鸣",独振惠先生着一"悠"字,便将那鸟声拉得绵长,在翠叶间荡出波纹来。这鸟声不是表演,不是倾诉,只是自在啼鸣,恰被醉客听见,便成就诗中一段因缘。

醉客之"醉",非必酒醉,实乃心醉。风入松而声愈清,人临湖而心自远。此际听蝉蛙之声,不辨其为噪音为乐音,但觉天然一段韵律,胜过人间管弦。交响本为西乐术语,用以状自然之声,看似不伦,细味之却最贴切。蝉在高处,蛙在低处,此起彼伏,竟暗合和声对位之法。

振惠先生此诗,不写湖光,不摹山色,独取声籁。清人张潮《幽梦影》云:"春听鸟声,夏听蝉声,秋听虫声,冬听雪声。"今振惠先生更添鱼乐蛙鸣,补前人未备。二十字中,鱼鸟蝉蛙各得其所,醉客不过偶然驻足,便听得天地自然之大文章。

今人作诗,多喜堆砌词藻,铺排典故。振惠先生独能以简驭繁,以静制动。鱼乐鸟鸣是本然,蝉噪蛙鼓是偶然,醉客临风更是偶然之偶然。三个层次,如涟漪渐展,终归于"交响"二字,将偶然听成了必然,将杂乱谱成了乐章。

诗之结穴在"交响声"三字。交响者,众声和谐也。自然本无噪音,人心自生分别。振惠先生闻声悟道,乃知天籁原不分雅俗,但存一心之澄明耳。此中意境,较之王维"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",另开一番境界。

二十字竟成绝响,字字可作金石声。振惠先生得之松山湖畔,吾辈读之几案之间,虽不能至,然心向往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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