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曲之所以能与唐诗和宋词一样,兴盛为一代之文学,与元朝蒙古族入主中原后的文化背景是分不开的。元朝统治者认为诗文“何关修身,何益于国”,这是元朝诗文地位下降的主要原因。另外,元朝统治者排斥诗文却酷爱歌舞,元经济发达,以戏曲为代表的市民文学必然取代以诗文为主流的传统文学,这是元曲发展繁荣的主要原因。元朝统治者从草原入驻中原,在接受中原文化的同时也带来了游牧文化,二者融合形成独特的蒙元文化。元上都所在的金莲川草原正是蒙元文化的发祥地,也是最早传唱元曲的地方,因此草原散曲创作是有历史和文化上的创作基础和条件的。随着传统文化近几年的复兴,在内蒙古诗词学会会长贾学义的带领下,诗词创作者掀起了“草原诗风”的创作热潮,与此相应,散曲创作也必然会彰显“草原诗风”的地域特色。
那么散曲创作中如何彰显“草原诗风”的地域特色呢?在散曲创作前辈研究的基础上,我查阅了一些资料,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:
一、大草原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是散曲创作的无尽宝藏。就拿锡林郭勒大草原为例,这里有美丽的金莲川草原,平顶山,九曲湾,滦河等自然景色,还有与人民生活密不可分的马文化,餐饮文化,服饰文化,酒文化等意识形态,尽显这里的生活习俗和风土人情,其丰富多彩的内容成为散曲创作的重要题材。
内蒙古诗词学会副会长田学臣的【越调●天净沙】冬韵:苍榆阔野追霞,远山残雪飞花,塞上挥鞭纵马。烟消声罢,牧人直向天涯。就是一首富含地域特色的草原散曲,曲中的意象“苍榆”“阔野”“塞上挥鞭”“马”“牧人”构成了雄浑开阔的草原边塞意境,表达了蒙古族昂扬乐观的情怀,有阳刚豪旷之美。
锡盟诗人刘海林的【中吕●山坡羊带青哥儿】新牧民:哈达飘逸,敖包长屹,牧鞭响过牛羊憩。日偏西,鸟休息,蒙古包内茶香溢,长调阿伯又唱起。人,住这里。情,系这里![带]阿妈微商做生意,阿弟屏前玩游戏。网络平台有商机,奶肉销到各城区,在家也挣人民币!
这首散曲除了遍布草原意象,还将草原风貌与牧民新生活有机结合,叙写了生机勃勃的草原新气象,充满情趣。
我也写了一首【中吕●山坡羊】春游:春山雪皓,青松影俏,沙尘微减春寒峭。羡天高,慕云飘,雏鹰展翅空中掠。驰骋马儿飞碧霄。风,把郁扫;人,把郁了。这首曲也是借助草原地域优势,在描绘草原春景中表现主人公的豪情逸致。
以上几例都在说明草原散曲创作依赖草原地域环境,用草原意象来表现草原人民的开阔胸襟,对家乡热爱之情,乐观勇敢的精神风貌,这是草原诗风永恒的主题。我们还应与时俱进,深入生活,认真观察,用散曲显示新时代草原人民生活的发展变化,这必将是今后草原散曲创作的一个方向。
二、草原地区的本土方言是散曲创作的灵动符号。散曲语言有“本色当行”之说,其内涵既指散曲语言风格质朴通俗的特点,又指散曲是“天然俊语”而非“秾艳之芜词”。王国维在《宋元戏曲考》中也说:”元曲之佳处何在?曰:自然而已矣。古今之大文学,无不以自然胜,而莫若于元曲。”散曲语言的“本色”说明它是在“俗谣俚语”基础上成长起来的。内蒙古大草原方言分为中西部方言和东部方言,中西部方言和山西和陕西话接近,东部方言和东北话接近,还包括许多蒙古口语,蒙汉杂糅口语。散曲创作要彰显地域特色,何不就地取材,将本地方言俚语灵活运用到散曲中,让散曲曲意更加明朗活泼,更加穷形尽相呢?
内蒙古草原散曲社社长祁牧多的【双调●桂枝儿】中国好大妈:灶台边昔日对瓢盆锅碗,小区里今日写画歌弹。来助演彰显出心中牵念。开一方新土地,又顶起半边天。谁敢说天涯处的夕阳也,就没有袭人头脸。此曲中的“袭人”在晋语(也用于内蒙古方言)中是“招人喜欢”的意思,此处表现出中国大妈在新时代的新生活,人老而心不老,生动写出了大妈们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欢乐,从而人也变得年轻漂亮了。
内蒙古草原散曲社副社长宋丽的散套【仙吕●赏花时】妹妹你别走:河畔畔依依不放手,门洞洞亲亲不愿走,月亮偏照害羞眸。哥哥妹妹,好像那双膀膀葫芦一畴畴。此曲中的“门洞洞”在山西平鲁方言(也用于内蒙古方言)中是“门圪洞”“小门”的意思,“双膀膀”是“一对”的意思,这里表现了男女关系的亲密,这几个词都是一种附加式构词方式,有浓郁的地域口语色彩,生动形象,感情真挚,曲味浓厚,让人爱读。
元曲中口语运用比比皆是,睢景臣的【般涉调●哨遍】高祖还乡中的“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,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”中的“白胡阑”“红曲连”就是“白环”“红圈”之意,生动写出了底层百姓没见过世面的实情和对皇家气派的不屑。还有那首有名的杜仁杰的【耍孩儿●庄家不识勾栏】中的“央人货”(害人精),“刬地”(平白地),“驴颓”(晋语骂人话)符合庄稼人身份,谐谑多端,情趣横生,令人捧腹。
我特意搜集了部分内蒙古方言土语,发现这些词特别生动有趣接地气儿,试想,我们将“踢里突撸”(一串串),“磕了巴碜”(恶心),“得了巴瑟”(得意忘形),“心壳廊子”(胸腔)等内蒙古方言俚语运用到散曲创作中,是不是会彰显草原地域特色呢?而且是不是会更有曲味儿呢?这样老百姓能读懂,更爱读,这对散曲的普及无疑是有好处的。
三、民谣民歌是彰显草原散曲地域特色的灵感源泉。自古以来,劳动人民就把自己五彩缤纷的现实生活融入到民谣民歌中,所谓“歌咏所兴,自生民始。”比如,我们熟悉的南北朝民歌《敕勒川》写的就是草原风光,蒙古民歌如著名的《嘎达梅林》就歌颂了人民的反抗,还有蒙古赞歌如《四季歌》就描绘了蒙古族的生产生活和对大自然的热爱,加上这些民歌民谣自出胸臆,朴实自然,口语化明显,这些都能激发我们创作的灵感。
不只是古代民谣民歌,现当代的民歌民谣同样能激发我们的灵感。所谓民歌民谣就是在民间流行的,有民族色彩的歌曲,内容丰富,折射出广阔的生活面,这不正是散曲所需要的源头活水吗?所谓“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”,散曲和民歌民谣可以用不同的文学形式来反映同样的社会生活,比如上文中所举的宋丽老师的套曲【仙吕●赏花时】就受到山西民歌(也传唱于内蒙古)《圪梁梁》:”对坝坝上的圪梁梁上,那是一个谁”,”一马马上的那个平川上,瞭不见个人”的启发,也受到鄂尔多斯歌种——蛮汉调“绿茵茵的韭菜炒鸡蛋,笑盈盈端给亲亲热腾腾的饭。小河河踏石大河河桥,小店店也能给亲亲解疲劳。”的启发,从而写出了朗朗上口的好的作品。
尤其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兴起的新民谣,口头说讲,不以音乐形式唱诵,更像顺口溜,是一种民间流行的口头韵文,多讽刺社会不良现象,无论是内容的丰富多彩还是语言的辛辣讽刺、诙谐幽默都与散曲不谋而合,比如新民谣《升官诀窍》:“生命在于运动,升官在于行动;不跑不送,听天由命;光跑不送,原地不动;又跑又送,提拔重用”。就讽刺了当代买官卖官的腐败现象。还有《某官》:“穿着料子,挺着肚子,拖着调子,画着圈子。”“坐着车子转,隔着玻璃看,中午吃顿饭,临走拍拍肩,以后好好干。”活画出光说不练的官僚形象。这些新民谣有助于我们了解当代社会现象,丰富散曲语言,弥补草原散曲创作的不足。
综上所述,散曲创作要彰显草原地域特色须从自然环境入手,深入到草原人民的生活中,学习本土方言俚语,向民歌民谣学习,另外还要发挥散曲强大的叙事功能,把新时代草原上发生的重点和亮点展示出来,草原散曲创作才能焕发生机,草原散曲才会真正成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