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母魂第五章 寇门舍子
诗云：
舍子庙堂为活命，秀母抚养如亲生。
泽法山寨吐肝胆，源洛从军显才能。
那年腊月二十三，秀织全家正忙里忙外筹备着过年，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，开门一看，却是圆空道长匆匆前来，说到：“庙门外来了个可怜人，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，背着个五、六岁的小男孩，说是为了给孩子寻条活路，恳求把孩子舍给庙里。”秀织、泽法一家人听闻此言，心下一沉，出于同情心，便与圆空等人一同放下手头的活计，离开农耕院，急匆匆地赶去前去查看究竟。
出得庙门，但见漫天飞舞着鹅毛大雪，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在那石条上，坐着一位背着小孩的中年妇女，她满身都覆着白雪，冻得浑身瑟瑟发抖，面色青紫，嘴唇乌黑，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奈。秀织等人连忙赶上前去，小心翼翼地将那妇女扶起，拥进庙里，在大殿内让她坐下，又赶忙帮她解开背带，把孩子轻轻放在长条椅上。待把包孩子的破棉絮揭开，众人眼前一亮，旋即又惊又怜。简直把大家惊呆了。只见那孩子面黄饥瘦，骨瘦如柴，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，只显得一个大脑袋和一双大眼睛，有气无力地喊着：“娘，饿、饿，我要吃东西。”秀织见状，难过地流下了眼泪，当下便挤了半碗自己的奶水，小心翼翼地喂了那孩子。又让人拿些干粮，端来一碗热水，递给他们母子二人，让他们吃喝暖身。那妇女感动得泪流满面，连声说道：“谢谢！谢谢！”
稍作歇息后，秀织轻声问道：“大姐，都快过年了，又是大雪天，有什么天大的难处，竟要把儿子舍给庙里？”那妇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大妹子，儿子是娘的心头肉，要是有一线希望，谁肯把儿子送出去，可实在是没办法呀！不然儿子活不成，全家人也遭罪。”秀织闻言，心中一酸，忙又追问详细，那妇女边抹眼泪，边断断续续地诉说了起来。
却说在三关庙西北二里的邙岭南侧，有个寇家沟，该沟由南向北逐渐升高，在沟两边高高低低的窑洞里，散居着百余户寇姓人家。据那寇氏族谱记载，此处寇氏乃是北宋名相寇准的后代，于北宋末年为避金乱，由巩县寇准墓的所在地寇湾迁来。当时九州公曾在窑洞壁上留有一首诗：“世道衰微金人刚，无力可持寓缑邙。此地幽雅真乐土，后代子孙能永昌。”随着时代的流转，寇家沟的一部分寇氏村民，又迁居到附近的一些县村和全国各地。
且说在寇家沟最北面的土岗下，住着一户寇姓人家，男主人名叫寇广普，女主人名叫寇杨氏，他们家境贫寒，地无一垅，房无一间，仅住在只有两孔土窑洞的旧宅院。夫妻俩共生育了三个儿子，长名车，次名辕，三名轮。全家的生活来源，主要靠租种富户人家岭上的几亩薄田和干些苦力为生。偏逢那年天逢大旱，粮食几乎绝收，交不起田租。地主逼租，寇广普贫病交加，卧床不起。寇杨氏背着小儿子寇轮，带着十二岁的大儿子寇车和九岁的次子寇辕，靠讨饭、挖野菜度日。这小儿子寇轮生下来就没奶吃，饿得皮包骨头，六岁的孩子还不足二十斤。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势，寇杨氏思量再三，打算把小儿子舍到三关庙找条活路。可当她把这个想法给全家人一说，顿时便炸开了锅。次子辕哭着说：“爹、娘，我不要三弟走，不要把三弟送人！”大儿子车哭得更厉害，坚决地说：“爹、娘，车不离辕，辕不离轮，就是饿死，也要死在一起！”躺在病床上的寇广普，又何尝忍心把小儿子送人！但他冷静地一想，觉着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，只好走这条路。于是，他把车和辕叫到床前，苦涩地对他们说：“孩子，不是爹娘心肠狠，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，咱总不能全家等着叫饿死呀！常言道，树挪死，人挪活。现在先保住轮儿的命，咱再想别的活路。”全家人听了，哭作一团，心碎肠断！车和辕更是搂住弟弟不放。直到后半夜天将黎明，车和辕睡着后，寇杨氏横下一条心，一大早起来，用破棉絮包起六岁的小儿子轮，捆背在背上，难过地迈出了家门。当踏雪经过寇家祠堂时，她停住了脚步，跪在祠堂门前的雪地里，看着祠堂门上的楹联：“法泽及颖州东汉循吏，军声振澶渊北宋功臣。”心中不禁感慨万千：我们寇家自古以来有多少为国为民的好男儿，赤胆报国，可如今朝廷昏庸，官吏腐败，坏人当道，民不聊生，逼得人们连条活路都没有了！寇杨氏对着宗庙磕了三个头，喃喃地说：“列祖列宗在上，不孝女寇杨氏给您们请罪了。想我寇氏先祖当年是何等的威武风光，但现在遇住这个世道，天灾兵祸，民不聊生，逼得人们连条活路都没有了!寇杨氏对着宗庙磕了三个头，喃喃地说：“列祖列宗在上，不孝女寇杨氏给您们请罪了。想我寇氏先祖当年是何等的威武风光，但现在遇住这个世道，天灾兵祸，民不聊生，竟穷困到连后代都养活不起，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呀！”说完后，她站起身，头也不回地迎着漫天鹅毛大雪，艰难地一步步向三关庙方向走去。一路上，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，反反复复地说：“车不离辕，辕不离轮。可是轮不离不行呀！为讨个活命，还是离了吧，离了吧！”
秀织、泽法、圆空等众人听了寇杨氏的哭诉，无不动容，纷纷落泪。秀织与泽法商量后，又征得圆空的同意，对寇杨氏说道：“大姐也是个苦命人，我们一定尽力帮助。你就放心地把孩子留下，我们会像亲生一样，帮你好好养着儿子。孩子不改姓，仍为寇姓。你们啥时候想孩子，就来看看吧。等孩子大些，身子骨硬实了，他可随时回家看望你们。”接着，又送给寇杨氏三块银元，并拿来点米面和年货。感动得寇杨氏千恩万谢地说：“大妹子真是慈善心肠，来日定当相报。”秀织连忙止住她说：“大姐莫要说相报，谁都会遇到些难处的。”随后，寇杨氏哭着又再三亲了亲儿子，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三关庙。
小寇轮在秀织、泽法的精心呵护下，渐渐茁壮成长，八岁时被秀织、泽法夫妻正式收为养子，并起大名叫寇源洛。同时，他们夫妻又收了个从山东来的五岁的养子，名叫徐源济。这徐源济随爹来河南谋生，被爹暂寄放在庙里，说半月后回来领走，但过了半年，也杳无音讯，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。于是，泽法、秀织夫妻便收他为养子。为了培养孩子们，泽法与圆空商定，在庙里腾出一间大房，办了个学堂，请了个老秀才施教。泽法、圆空也当老师，主要教武功和医道。爷爷辈的吉道祥、张东荷，也常到学堂指点辅导。源洛、源济和秀织的大女儿芝桂，在学堂学习都很用功。特别是源洛这孩子，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学习成绩更是上乘。圆空道长也很喜欢源洛和源济，并收他俩为俗家弟子。
一九一一年清明节期间，张东荷老汉对儿子泽法说：“医圣张仲景是咱们的远祖，他的墓在南阳，我早就想去拜祭，趁爹身子骨还硬朗，咱们今年了此心愿吧！”泽法当然赞同，说：“源洛已经十三岁了，芝桂也九岁了，把他们俩也带上，出去见见世面，历练历练。”圆空道长闻知，也要一同前往。于是，他们稍作准备，一行五人便踏上了旅程。
到南阳后，他们先拜祭了张仲景墓，后游览了卧龙岗等南阳名胜。在返回途中，他们乘马车经过洛阳南部伏牛山区。但见流泉飞瀑、奇峰怪石、山花烂漫、鸟鸣蝶舞，真是令人赏心悦目、心旷神怡。正当他们刚转过一个山头，陶醉于大自然的美景时，忽听一声胡哨响，从迎面山上下来十几个刀客，拦住了去路。泽法镇静地对大家说：“我们遇上土匪了，大家不要惊慌，待我前去对话，设法与之周旋。”说话间，刀客们已经来到面前。那为首的被称为二架的头目，对泽法拱拱手说：“请问，想必阁下就是偃师的张会长了？”泽法看对方似无恶意，便泰然地回答道：“不错，本人正是，不知各位意欲如何？”那头目听后高兴地说：“听说尊驾将经过此地，我们奉燕虎大王之命，已在此等候了两天，终于盼到了你们。燕虎大王恭请张会长务必上山一叙，望万无推辞。”泽法这才知道是来到了燕虎大王的地盘，骤然忆起九年前寅夜在三关庙比武之事。他想，既然对方诚意相邀，看来不上山一趟，是不行了。于是，一行人便跟着上了山。因早有小架杆报上山来，燕虎等人已在山寨门外迎候。泽法向燕虎介绍了张东荷和圆空道长等人，燕虎说久仰、久仰。众人进了忠义堂，分宾主坐定。献茶、寒暄毕，燕虎首先介绍了座上的一位近四十岁的壮汉。说：“这位盟弟，是另一个山头的尚南雄大王，也是绿林中的一条好汉。尚大王是扛长活出身，因杀了欺负他的劣绅，才步入绿林的。”泽法说：“幸会，幸会。”尚南雄说：“久仰，久仰。”各自落座。接着，燕虎又说：“九年前寅夜，在三关庙蒙吉老会长指点迷津，受益匪浅。从此，对弟兄们管束甚严，不许奸淫妇女，不许抢劫普通百姓，只是向六十里以外的富户飘页子，筹钱粮，或惩治脏官，除霸济贫。张会长是吉老会长的贤婿，又是静虚老道长的高徒，今日光临敝山，敢请不吝赐教。”泽法谦逊地说：“敝人才疏学浅，岂敢与老会长和老道长相比。不过大王既然诚意要问，高请难却，我有些想法，不妨抛砖引玉而已。诚如大王刚才所说，二位大王虽身在绿林，但心怀仁义，实在难能可贵，令人钦佩。纵观天下大势，当今满清气数已尽，全国各地义军，正在纷起抗清。大王何不应时而动，高举抗清义旗，为民请命，为国效力？绿林毕竟不是久恋之地，望大王三思！”燕虎听后，与尚南雄相视而笑。说：“张会长果然是贤达高人，与我们想到一块去了。不满会长，我们正响应孙中山先生的号召，以杨山的王天纵大王为首，还有张治公、憨玉坤、柴云升等绿林群雄参加，正与同盟会的偃师人杨源懋和巩县人刘振华等人谋划，将伏牛山的绿林群英组织起来，建立起义军，攻占洛阳，推翻满清。今天把盟弟尚南雄大王请来，就是商议此事。”泽法听后说：“大王们如此忠义，实在令人钦佩。祝大王们旗开得胜，敝人静候佳音了！”接着，燕虎调转话头，又说：“会长不仅才智过人，更是武功出众，今日难得大驾光临，请会长能不吝展示几招，也让弟兄们开开眼界。”泽法嫣然一笑道：“绿林乃藏龙卧虎之地，张某岂敢班门弄斧。但既然大王开了金口，那就让我的两个孩子比划几下，只当是玩耍的，给诸位助兴如何？”燕虎和尚南雄不约而同地赞同道：“妙、妙！那就看看娃娃们的功夫吧！”于是，源洛和芝桂便在忠义堂前对练了拳脚、棍术和刀法，赢得了众人喝彩。之后，源洛又到忠义堂外，取下身佩弹弓，向空中连发三弹，居然射落一只大鸟，众人再次喝彩。有的还伸出大拇指，说：“神童、神弹， 太厉害了。”中午，燕虎盛宴款待了泽法等人。席后，燕虎挽留泽法他们多住几日，被泽法婉言谢绝。燕虎不再勉强，与尚南雄亲自送他们下山，并由二架带几个兄弟护送他们出了伏牛山口。
当年，即一九一一年，中国发生了辛亥革命。革命军在武昌起义后，燕虎、尚南雄等人，受革命影响，高举义旗，于十月间毅然下山，跟随神枪王天纵大哥等，去攻打洛阳。后来，经卢氏、雒南，出泰峪谷到潼关，加入新安人张钫所统帅的秦陇复汉军，亦称东征军。民国成立后，因豫西以嵩山著称，改编为镇嵩军，巩县人刘镇华为统领。镇嵩军在当时是一支保境安民的地方革命武装，但后来演变为一支热衷于征战的地方军阀武装。燕虎、尚南雄后来都当上了镇嵩军的旅长，并都是镇嵩军中的虎将。这些都是后话，暂且撂下不提。
又过了四年，即一九一五年，源洛已经十七岁了。他不仅长的身强力壮，英俊潇洒，而且学问、武功和医道都大有长进。这时，芝桂也十三岁了，不仅水灵秀丽，而且飒爽英姿。这年夏天的一天，芝桂要去城南的大波池里洗衣服，源洛帮她拿着衣服一道前去。秀织看在眼里，喜在心头，对泽法说：“我看这俩孩子，从小青梅竹马，是天造的一对，地配的一双，他们的终身大事，也该定下来了吧！”泽法略一思忖，说：“这事我也想过，不过咱们还得慎重考虑。因为这俩孩子都是刚性脾气，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。按照阴阳八卦的道理，夫妻间还是刚柔相济的为好。我看二女儿芝芸，文静贤淑、内慧外秀，与源洛倒是蛮好的一对。不过芝芸今年才九岁，年龄相差大了些，所以，我仍在犹豫。”秀织听后，说：“你说的也有道理，那这事就等等再说吧。”
两个时辰后，十三岁的养子徐源济气急败坏的哭着跑回来说：“爹、娘，大事不好了，我芝桂姐被淹死了！”秀织、泽法听后，犹如晴天霹雳，五雷轰顶，站立不稳，几乎被震昏了过去。当即，在圆空等人的陪同下，他们慌忙地向城南大波池奔去。原来，事情的经过是这样，当芝桂与源洛来到大波池边后，芝桂在池边洗衣服，源洛到附近的小树林里练武。这时，有几个小孩子在波池里戏水，突然有一个叫韩憨儿的十岁小男孩，滑到深水里，水没了顶，自己上不来，眼看就有生命危险，其他小孩见势不妙，都慌忙上了岸，大喊：“有人被淹了，救命！救命！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芝桂虽然水性不好，但首先想到的是救人要紧。于是，她便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水里，费了很大劲，终于把韩憨儿推上了浅水，但自己却因气力不加，滑进了更深的水里。韩憨儿被人拖回岸上，经过施救，吐了几口水，安然无恙。这时，在小树林里练武的源洛，听到救命喊声后，飞快地跑到水池边，一看不见了芝桂，并闻知芝桂为救小孩滑没在深水里，脑子嗡的一声，吓傻了眼，于是便不顾一切地一跃跳人水中，飞快的向深水游去。等他艰难地把芝桂抱上岸时，芝桂已失去了知觉。虽经多方施救，但终因呛水太多，没有抢救过来。当秀织、泽法等人赶到时，只见芝桂平躺在地上，周围站满了人，源洛则泪流满面地跪在芝桂身边。他们痛失爱女，心如刀绞。秀织趴在女儿身上号啕大哭，泽法也蹲在一旁失声痛哭。后来，众人把他们搀扶起来，并好生劝慰，夫妻俩才停止了哭泣，强忍住了悲痛。这时，源洛跪在泽法、秀织面前，说：“都怨我没有保护好芝桂妹妹，请爹、娘狠狠责罚我吧！”秀织含泪地说：“起来吧，孩子，哪能怪你！芝桂是舍己救人，做得对。只是失去了女儿，娘也实在痛心！”这时，被救小孩韩憨儿的娘韩安氏，领着韩憨儿跪在秀织、泽法面前，深深自责道：“大姐、大哥，都怨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，才使您们的女儿遭到了不幸。芝桂是憨儿的救命恩人，芝桂的不幸，我们全家不知何以为报。我们家很穷，金银赔不起，可大恩一定要报。我们虽然只有这么一个三世单传的儿子，但决定把他送给您们当儿子，为您们养老送终。”接着，便让憨儿磕头，给泽法、秀织喊爹叫娘。秀织连忙止住他们，并把他们拉起来，说：“大妹子，快别这样说，我们虽然很痛心，但丝毫也没有让你们赔什么的意思。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，我们答应认你的儿子为义子。你儿子也受了很大惊吓，快领他回去吧。我们很忙，还要处理女儿的后事。”之后，源洛抱起芝桂的尸体，放在担架上，由两个道士抬回了三关庙。泽法、秀织买了口好棺木，把芝桂暂且葬在了庙地。
从此之后，源洛好象又长大了许多，更加敬长爱幼，用功习文练武。这年秋天，源洛收了个五岁的徒弟，名叫明和。明和是随父从东北老家逃难过来的，泽法收留了他们。小明和聪明可爱，大家都非常喜欢。明和的爹在庙里干些杂活，明和则跟着源洛学本事。泽法说：“从小看大，明和这孩子将来会有些出息。”
第二年春天，即一九一六年，在泽法、秀织的主持下，十八岁的源洛和十岁的芝芸订了亲。芝芸是泽法、秀织的次女，虽然年岁不大，但亭亭玉立，并工于针线和刺绣。为了借这个高兴劲儿，一扫半年多来丧女的郁气，这天一大早，泽法、秀织带着源洛、芝芸和源济，乘马车畅游了白马寺、关林和龙门。他们半下午来到龙门街一家饭馆，准备餐后返回偃师。当他们正在用餐时，突然有个壮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，扑通一下跪在泽法他们面前，哭着说，“我叫甄怀恩，偃师人，是镇嵩军抓来的壮丁，我要逃跑，是因家中有重病的老娘，还有正在坐月子的妻子，请您大发慈悲，救救我吧！”泽法知道，逃兵若被抓回，轻则重打，重则可能枪毙。于是，就毫不犹豫地打开靠山的一扇窗户，让壮丁逃出去藏在山边草丛中。刚把窗子关好，便有一个镇嵩军的排长，带了两个士兵进来，搜抓逃走的壮丁。那排长嚷嚷着说：“明明看见那壮丁逃了进来，却为何又找不到，回去怎么交差。”后来，他瞧着源洛，眼睛咕噜咕噜直转，心里打起了坏主意，突然让两个士兵抓住源洛便走。泽法上前拦阻，问那排长为何无故抓人。那排长蛮横地说：“是你们放走了那壮丁，就抓你们的人回去顶账。”泽法正要再辩说什么，源洛却一反常态地镇静说：“爹、娘，不要为我担心，跟他们去一趟不妨，我正想去军队上历练一下，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！”源洛这么做，一是真心话，是对军队的好奇心所驱使；二也是他想救人救到底，好掩护那个逃出去的壮丁彻底脱险。就这样，源洛跟着那个排长走了。泽法、秀织等虽然心里忐忑不安，但却也无可奈何，只得留下源济打探消息，其他人都先回了偃师。
且说，源洛跟着那个排长到了军队上，陆连长一看带回的不是那个逃兵，便问那排长道：“于排长，怎么回事？”于排长说了事情的经过。陆连长又问了源洛，知道源洛是偃师三关庙的。因陆连长也是偃师人，并十分崇敬三关庙，便责怪于排长道：“瞎胡闹，为什么乱抓人！”接着，又笑着对源洛说：“实在对不起，都怪部下鲁莽，让你受委屈了，多有得罪。我也是偃师人，小时候常随爹、娘去三关庙进香，还把我认给了三柏一顶。我这就放你回去，希多多包涵！”但是出乎陆连长的意外，源洛听后反而镇定地说：“多谢连长好意！不过，既来之，则安之。我倒想体验一下军旅生活，就请留下，在您手下当个兵吧？”陆连长喜出望外，便让源洛当了列兵。源洛即给泽法、秀织捎了平安信。泽法对秀织说：“源洛无事，不必担心。让他出去闯闯，见见世面也好。”
源洛在镇嵩军里当兵，仍习武不断，并练了一手好枪法。他还常帮士兵写家信，给官兵看病，待人和蔼仗义，因此人缘较好。他在连、营、团里比武，也总名列前茅。从而，颇得上司赏识，不到一年工夫，便由士兵、班长，升为排长。又过了将近一年，即到了一九一八年春天，在全旅比武大会上，又力拔头筹，得到了尚南雄旅长的夸赞，并亲自为他颁奖。尚旅长问他是哪里人，还有什么本领。源洛回答是偃师三关庙人，粗通文墨和医道。尚旅长拍拍脑袋，突然高兴地说：“想起来了，想起来了，六、七年前，在燕虎兄的山头上，我见过你，你就是那个练武的小男孩吧，大家还称你是神童神弹。”源洛笑着点头称是。尚旅长接着又说：“太好了，太棒了！文武全才，是块好料，我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人才。”这时，源洛所在的团长进来说：“旅座，源洛是我们团的尖子，团部已经研究决定，报请旅部提拔他为连长。”尚旅长高兴地说：“好、好，那就先让他在你们团当个连长，等过上一阵，就调到旅部来。”之后，他又拍拍源洛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好好干吧，跟着我，保你前途无量。”
不久，即一九一八年二月，在镇嵩军开赴陕西作战前半个月，已被任命为连长的源洛，请假三天，回家探亲。他刚回到三关庙，秀织便对他说：“孩子，你回来的太好了，正巧有件急事，需要你去办。”